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(chǎn)板板龍燈的特色與傳承

板板龍燈是湖南湘西民間文化的一枝獨秀，于2021年入選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(chǎn)（擴展版）名錄。板板龍燈所在的慈利縣龍?zhí)逗渔?zhèn)、景龍橋鄉(xiāng)、二坊坪鄉(xiāng)、高橋鄉(xiāng)位于湖南省張家界市慈利縣南部黃石水庫周邊，地域面積445平方公里。黃石水庫寬闊清澈，風光如畫，恍如浙江淳安千島湖。庫區(qū)內青山騰綠，碧水泛波，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極好，有“百島龍?zhí)丁敝Q。四鄉(xiāng)鎮(zhèn)山清水秀，自古有“魚米之鄉(xiāng)、糧倉油?！敝Q，因地處慈利、桃源兩縣邊境，又是沅水支流腹地，交通方便，經(jīng)濟較為發(fā)達。這四個鄉(xiāng)鎮(zhèn)人民勤勞樸實、崇文尚武、文明好客，是板板龍燈生存發(fā)展的肥沃人文土壤。近年來積極發(fā)揚傳統(tǒng)的板板燈、趕白虎、過火槽、上刀梯、打腰鼓、過趕年等土家文化及風俗，為當?shù)厣鷳B(tài)休閑旅游注入了文化元素。

板板龍燈概況

民國十二年（1923年）《慈利縣志》中關于板板龍燈有這樣的記載：“編竹作龍，節(jié)節(jié)蟬聯(lián)，幕布其外，彩色斑然?！薄坝钟兴^板凳龍燈者，為四、九都出品。數(shù)十百凳，聯(lián)為一龍，亦詭異觀矣。”板板龍燈的主要發(fā)源地在慈利縣原樊家坊，后隨移民至現(xiàn)今龍?zhí)逗渔?zhèn)、景龍橋鄉(xiāng)、高橋鎮(zhèn)、二坊坪鄉(xiāng)，流傳達百年以上。關于板板龍燈的起源流傳著這樣一段故事，傳說為紀念抗擊外族侵略的宋朝武將（都督），在殺退敵人后追擊敵酋，誤入火陣殉國，皇帝恩準其靈柩返回老家樊家坊厚葬，百姓自發(fā)沿途點燭，照亮將軍回家之路，都督燒死殉國，面容漆黑，故名“黑神都督”。后逐漸演變?yōu)樵诎宓噬戏胖脽艋\，將蠟燭放入燈籠中，扎制精美的龍頭、龍尾，祈求保佑國泰民安，人壽年豐、五谷豐登，形成今天的板板龍燈。

在正月十五游玩舞龍時，街道上燈火通明、鑼鼓喧天、火銃齊鳴，數(shù)百米長龍蜿蜒而行，沿途百姓燃放鞭炮，焚香燒紙迎接龍的到來，祈求來年風調雨順、國泰民安。游陣形有“繞大盤”“太極圖”“菩耳閃趣”“金錢吊葫蘆”“福字頭”，可擺“和”“龍”“人壽年豐”“國泰民安”“中國夢”等多種字形，氣勢磅礴，蔚為壯觀。

板板龍燈基本特征主要有六點，分別是宏大、古老、土俗、狂野、美妙和神奇。宏大：少則幾十人，多則數(shù)百乃至上千人，視覺沖擊力強，場面極為震撼。古老：從有官方記載至今已有上百年歷史。土俗:整個玩燈過程無現(xiàn)代技術和高科技成分，保留原生態(tài)?？褚?表演過程粗獷奔放，需有力氣的男性方能自如地掌控。美妙:宏大的場面、蜿蜒的巨龍，在鄉(xiāng)村田野中通透發(fā)亮，觀之美麗無比。神奇:表演形式罕見，將人們聚集在一起融合祈福儀式，可以凈化心靈，增強交流，構建和諧。除以上特征外還有明顯的大眾參與性，參與人員數(shù)量隨意，在活動中群眾可以自帶燈板加入到板板龍燈的隊伍，使隊伍更壯觀，而且還能根據(jù)不同的場合，不同的環(huán)境進行表演；觀賞性極佳，板板龍燈表演是舞與力的完美結合，龍頭重達幾十斤，在舞者手中經(jīng)常要左右舞動，需要掌握好力度才能長時間進行表演。

龍燈的道具制作與活動流程

道具制作。板板龍燈的制作既簡單而又復雜，是一門綜合的畫匠工藝。板板龍燈用木板、竹篾、皮紙為其制作材料，制作龍頭、龍身和龍尾。龍頭制作難度較大，俗語有“板板龍燈牛不牛，關鍵看龍頭”的說法。龍身每段用2米長、20厘米寬的硬質木板做成，板上鉆圓孔固定燈籠和蠟燭，每塊木板有5個燈籠，木板兩端鉆圓眼，用木棒連接形成一條長龍，視參與人數(shù)可長可短，少則幾十段，多達數(shù)百段。龍尾的制作與龍頭基本相同，只是在燈籠蠟燭的數(shù)量上不同。制作完成后需用畫筆在龍眼中點睛，為龍頭連接的一節(jié)身子畫鱗，然后在龍頭上掛紅，預示新龍顯靈。

內涵與忌諱。新制的板板龍燈，在出發(fā)之前，先要請族里有聲望的老人開咽喉、敬神。板板龍燈出發(fā)前，要擇日擇時。出發(fā)時，還要出動兩班圍鼓，前后各有一班，八根九眼銃，龍燈前后各四根，兩把大號和嗩吶，前后各兩把。此外還要安排事先做好的四個蝦燈和四個排燈引路，跟隨著祖神頭像，各姓有不同的祖神，如李家為黑神都督，感天二公，黃、劉、楊三家抬的是武成王，高家抬的是康公王子。后面是四個四方排燈，分別寫有“回避肅靜”四個大字，就像戲臺上皇帝出駕一樣，吹吹打打，前呼后擁，只待族里“頭人”一聲令下，一齊點燃蠟燭燈籠，參加表演者少則300到400人，多不封頂。

在玩耍的途中也有許多禁忌。一是玩燈時最忌“剪刀夾”造型，否則蝦燈便用爪子抓瞎其燈，但一般不會發(fā)生這種現(xiàn)象，因為燈象征著光明，滅了就視為不吉利。二是如果兩條龍燈走到一路，各靠右行其道，若一方進入場中，老是站場不讓，另一方就會采取包圍的形式，逼著對方出場。民國二十九年（1940年），高姓龍燈被李姓圍住，折燈而逃。

活動流程。板板龍燈的活動流程主要分為三個部分，分別是拼板、起燈、進場與打盤。先是拼板，龍頭就位后，所有燈板按先后順序用燈把進行連接。接著起燈，龍頭進場，開咽喉，用燃香在龍頭的舌根處呈“品”字形點上三個香孔，五谷茶米撒滿龍頭，以示天下太平、五谷豐登，同時，鑼鼓鞭炮齊鳴，所有板板龍燈點上蠟燭。然后是進場與打盤，整個過程都是龍頭先起，燈板隊伍緊跟龍頭，龍尾緊跟燈板隊伍。打盤流程又分為：“繞大盤”“太極圖”“菩耳閃翅”“金錢吊葫蘆”“福字頭”“游園”“收燈”。隊伍進場從右向左圍繞場子繞大盤，再以螺紋狀逐漸向中心縮小，即像蛇一樣圈成一個餅，在中心后龍頭左右搖擺，向群眾示意。接上從中心位置起，從左向右向外旋出來，過程是上一次繞大盤過程的反轉，兩個一接合，就形成了“太極圖”。龍頭剛繞出來，按“橫著的菩薩的耳朵”隊形，從左邊繞到右邊。接著按傳統(tǒng)的“金錢吊葫蘆”的圖案將隊伍繞成金錢吊葫蘆形，然后隊伍按“?！弊掷@成福字形并保持隊形出場進行“游園”，游園時沿路住戶門前在路邊點一長條蠟燭及煙花鞭炮，同時家家戶戶門口擺上八方桌，桌上供有茶酒，等待板板龍燈從自家門口路過。龍頭即將達到門口時，燃放煙花、鞭炮，燒上香紙，恭迎龍王（龍頭）親臨。每到一戶門口，龍頭向門口作揖三下，保佑此家平安，萬事如意。此時主人將會向板板龍燈供奉喜錢，所經(jīng)之處，皆如此。最后是“收燈”，游園結束后，到達收燈處板板龍燈隊伍繞成蛇形圓盤，此時龍頭與龍尾合在一處。在收燈場旁，燒一大堆稻草火，板板龍燈隊伍拆散，龍頭、龍尾、龍身(燈板)分別從稻草火煙上掠過，示為過煙，表示龍王回歸天庭。結束后龍頭和龍尾歸放祠堂，龍身即燈板各自背回家?；丶液?，燈板上蠟燭新?lián)Q一批，并點亮，平放在堂屋，同時點上香紙，保佑一年平安，家門和順，五谷豐登。

傳承價值與保護建議

板板龍燈藝術價值獨特，全國獨一無二，是農(nóng)民群眾自編自演的大型群眾文化表演藝術，又是弘揚民族文化、發(fā)揚團體精神的藝術精品，不但是珍貴的文化遺產(chǎn)，而且蘊藏著深厚的民族文化，它對研究人類學、歷史學及民族民間藝術學有著重要的價值，主要分為以下幾點。

歷史價值。板板龍燈歷史悠久，它凝聚了勞動人民的智慧，繼承和發(fā)揚了中華民族的傳統(tǒng)文化。威武的龍的形象代表了中華民族團結勇敢、上天攬月、下海捉鱉、一直勇往直前的民族精神。

審美價值。板板龍燈的制作精致形象、優(yōu)美細膩、色彩繽紛；舞龍的方式變化多端、陣型多樣，其間伴隨著多種民族樂器的演奏，蘊藏著極高的審美價值。

互動價值。板板龍燈之所以經(jīng)久不衰是因為它是一種大型文化體育娛樂活動，具有互動的特點。表演時萬人空巷，雅俗共賞，促進了人與人之間構建和諧相處、團結一致的良好關系，有利于創(chuàng)建和諧的社會環(huán)境。

社會人文價值。板板龍燈分布在湘西東大門之處，是半封閉生存狀態(tài)下長期孕育發(fā)展的文化產(chǎn)物，是我國非常獨特的一種春節(jié)喜慶活動，此活動集傳統(tǒng)舞蹈、傳統(tǒng)音樂、傳統(tǒng)器樂、民俗等形式融合一體，以其獨特的人文環(huán)境影響著一方群眾。

慈利縣政府非常重視板板龍燈的傳承與保護，制定了板板龍燈保護規(guī)劃，在板板龍燈發(fā)源地成立了板板龍燈表演隊，先后召開多次板板龍燈保護研討交流會，收集板板龍燈文字資料、圖片資料和視頻資料等，為研究板板龍燈提供了重要的途徑。同時，推動了板板龍燈走進校園活動，由非遺傳承人親自授課，培養(yǎng)青少年對板板龍燈的興趣。此外，還將板板龍燈表演改編為舞臺表演節(jié)目，成為當?shù)氐闹糜位顒印?/p>

在板板龍燈的傳承與保護工作中，筆者有以下建議。一是繼續(xù)深入普查，全面收集文獻資源，建立文獻資料庫，利用VR、AR和三維建模等數(shù)字技術將文獻等實物資源轉換為可視化的數(shù)字化資源，建立“板板龍燈數(shù)據(jù)庫”以供游客和學者查閱研究。二是在本地學校建立板板龍燈表演示范基地，將板板龍燈列入學校學習課程，擴大板板龍燈的影響。三是在地方媒體設立相關專欄，對板板龍燈進行推廣，并在張家界等景區(qū)增加板板龍燈表演內容。四是完善板板龍燈網(wǎng)站建設，加強與其他民間藝術網(wǎng)站的鏈接和交流，開展板板龍燈對外交流演出活動。五是深挖板板龍燈文化內涵，探討合理開發(fā)利用，發(fā)展板板龍燈文化產(chǎn)業(yè)，制作板板龍燈工藝品、宣傳冊，利用張家界擴大影響力，向全國推廣宣傳，力爭建成全國板板龍燈示范基地。

（作者付志偉、任一帆系吉首大學旅游與管理工程學院碩士研究生，徐險峰系吉首大學圖書館副館長、研究館員）（《中國民族教育》2022年第6期）